在18世纪的欧洲，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知识分子？

原创 梅兰特·克莱格 中国画报出版社 收录于话题#“萤火虫”书系55个

自16世纪宗教改革以来，还没有哪场思想运动像启蒙运动那样席卷整个欧洲。

这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振奋的时期。

哲学家、科学家和学者们的新思想一经提出，便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开来，热心的业余爱好者也聚到一起，讨论哲学、神学、科学等各领域的令人振奋的最新发现。

不过，宗教改革起初是秘密进行的，因为它将对天主教构成挑战，而启蒙运动从一开始就是公开宣示的，使得知识界有机会公开讨论新思想。

新的理论先是在文化氛围浓厚的欧洲各国首都的沙龙和咖啡馆里口耳相传，继而借助印刷的小册子和书籍传播。

▲若弗兰夫人的沙龙

新的印刷技术出现了，人们获取文字材料也前所未有地方便了。

那个时期的伟大的哲学家、科学家、神学家的思想传播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有效，之前没有机会学习知识的社会阶层，如今可以一下子接收很多新的思想。

这带动形成了令人兴奋、充满生气的社会氛围，从而引发了社会剧变，在某些方面，甚至引起了革命。

01

咖啡馆和沙龙

从17世纪中期开始，沙龙已成为法国知识界、文化界人士活动的中心，在这之后的一百多年里仍如此。

沙龙往往是巴黎勒马莱等富人区的贵族妇女在自己府第操办的。

名气最大、最受欢迎的沙龙， 如朗布耶侯爵夫人和若弗兰夫人主持的沙龙，往往每周一次，出入其中的多是哲学家、作家、科学家，而女主人们则竞相邀请最有名气的人参加她们的沙龙晚会。

▲若弗兰夫人是法国大革命前巴黎最著名的沙龙主持人之一，对当时知识界的研究进展影响甚巨

对法国的知识界来说，沙龙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机会，使他们能在沙龙里会见同样对某领域有深入研究的同行，进一步完善自己的思想，与当时的杰出思想家建立良好的关系。

在海峡对岸的英国，咖啡馆起到了类似沙龙的作用，不仅提供了场所，而且秉持平等原则，对所有阶级的人都敞开了大门。

他们可以在咖啡馆里聚会，讨论政治热点和当天发生的种种新闻以及科学、哲学、神学方面的最新进展。

咖啡馆里有精挑细选的最新的小册子，顾客很愿意在这里阅读这些小册子，离开时也可以带走。

咖啡馆给人的感觉是喧闹、忙碌、舒适，更重要的是，每天都开！

▲这幅当时的版画展现了伦敦咖啡馆里激辩的情形。这样的聚会真的很吵！

咖啡馆很快就成为都市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令人振奋的新思想、新理论都能在那里听到，然后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去。

02

印刷品

启蒙运动中最常见的一幕是聚在公共场所讨论时事或某个主题的知识。

这固然是一种全新的、令人激动的生活方式，但这也要求双方有超高的对话技巧和道进乎技的博学。

而印刷品作为新思想的表达和传播方式，已变得须臾不可离，更多的人由此接触到新思想。

在宗教改革时期，思想之传播，多依赖口耳相传，但从16世纪开始，民众的识字率大幅提升，特别是社会底层的人和妇女——之前由于不被鼓励读书识字，他们事实上成了被剥夺了权利的群体。

▲朱莉·德·莱斯皮纳斯因其学识和个人魅力，成为法国大革命前巴黎最受欢迎的沙龙主持人之一

不过，由于书籍价格之昂，仅少部分人拥有为数不多的藏书。

因此，识字率的提高与公共图书馆数量的增多同时出现，就绝非巧合了，因为人们可从图书馆借书而不必自己掏钱买书。

18世纪的法国，说起文人巨星，无疑要属启蒙思想家。

他们是巴黎沙龙的常客，是有争议的人物，他们公然蔑视王室和天主教，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自称无神论者或自然神论者（不否认上帝的存在，但认为上帝在创造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任其发展），为此当局没少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的不少著作也因被认为是亵渎上帝而遭到封禁。

在巴黎的沙龙，启蒙思想家们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但他们不想孤芳自赏，而是全力以赴，意欲创立一个“君子国”，把整个欧洲乃至美洲的部分地区的知识分子、科学家及其他思想家均网罗其中。

▲尼古拉斯·德·拉吉莱勒1724年绘制的年轻时的伏尔泰

这个“君子国”成立于17世纪，到18世纪中期时达到高峰，无关性别、种族、宗教信仰、国籍，唯以才学优劣群分类聚。

“君子国”对启蒙思想的传播厥功甚伟，而启蒙思想家对18世纪中晚期的知识界影响最大的事件要属《百科全书》的出版。

该书在德尼·狄德罗的主持下于1751年至1772年陆续出齐。

这是现代百科全书的前身，共有28卷之多，内中词条有71818条，插图3129幅，供稿人有卢梭、伏尔泰、若古（Jaucourt）等，该《百科全书》有一个崇高的目标，那就是把所有的知识萃为一书，每个人都有很好地学到知识的平等机会。

▲狄德罗主持出版的《百科全书》的扉页

但其供稿者都是从自己的观点出发写作词条的，遭到了国王和教皇的打压，有的作者因批判天主教和君主制而遭囚禁，但这一切都没有阻挡这项伟大的工程，没有动摇他们把启蒙思想和人类一切的知识送进千家万户的决心。

03

皇家学会/科学院

文学作品的不断问世，滋养了美术、哲学、神学，而人们越来越担忧的一个问题是，科学被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为此，1660年，一群独立的科学家在伦敦成立了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两年后，对科学研究有浓厚兴趣的查理二世颁发了特许状，批准其成立。

学会每周举行一次会议，会员则举办科学演讲，组织辩论或做实验。皇家学会也出版图书和小册子，科学家同行和大众都可以买到。

▲这幅1662年的版画表现的是一群名人为英国皇家学会的创立者和赞助者查理二世戴上花冠，两边分别是皇家学会第一任会长布隆克尔勋爵和科学家、哲学家弗朗西斯·培根

在海峡对岸，1666年，路易十四在财政大臣让-巴普蒂斯特·科尔贝的协助下创立了法兰西科学院。

法兰西科学院也定期举行会议，进行讨论和开展实验研究，目的是向大众传播更多的科学知识。

1669年，经路易十四批准，法兰西科学院更名为法国皇家科学院，并迁至更为宏伟壮丽的卢浮宫新址，在那里开始发行每年一期的杂志。

杂志登载了一年中科学家们发表的演讲、讨论、理论、实验进展，写作风格是平实的，对此感兴趣的外行也能看懂。

▲科尔贝正在向路易十四介绍皇家科学院的成员

尽管这两个学术机构的成员主要来自精英阶层，但他们都鼓励新科学家的科学志向，为此他们还定期组织竞赛，这就是著名的“学术竞赛”。

竞赛主题比较广泛，包括妇女教育问题、奴隶解放问题、艾萨克·牛顿的理论问题以及有争议的“对旧制度下的社会制度和政治体制的批判与反思”，参赛者提交的论文必须以明确的科学的思维进行论述。

为了体现启蒙运动的平等主义这个本质特征，竞赛向所有人开放，参赛作品须匿名提交，这样就保证了参赛者不因社会阶级、种族、性别而受到区别对待。

大多数获奖者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和上层阶级，这也说明，匿名提交制度对劳工阶级的参赛者的确是个鼓励。

▲在法兰西科学院的创建中，路易十四时代声名卓著的财政大臣让-巴普蒂斯特·科尔贝起到了重要作用

另外，那些有分量的参赛作品中，有些是女性提交的，虽然名义上不允许她们参赛，但在这个时期法国举行的2300场比赛中，49场比赛的获胜者是女性。

只是过了三个世纪，她们才被允许加入皇家学会，参加学术会议。

04

结社

能成为皇家学会会员，当然是极高的荣誉，因为这是只颁授给科学精英的，而地位低下的知识分子只能加入各种非官方的社团。

到了17世纪末，一个越来越明显的趋势就是，社会越来越需要非官方的社团，使研究人员和业余的爱好者能定期相聚，讨论学术问题。

第一批辩论社究竟何时成立，现在已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它们都源于伦敦的咖啡馆。

一开始，这些辩论社自然很喧闹，而后逐渐变得秩序化和排他化，成员在大厅和可提供点心的房间里聚会，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聚会也变得高雅繁缛。

▲在整个18世纪，巴黎普蔻咖啡馆是知识分子最喜欢的聚会地之一，也是有组织的辩论圣地

尽管大多数成员来自受到良好教育的上层社会和中间阶级，但参加辩论社的一场辩论会的会费仅为六便士，只要付得起这笔会费，任何人都受欢迎。这样一来，来自底层社会的爱好者也有机会参与。

一旦进入会场，成员们就要讨论当天的主题，主题都事先在伦敦的报纸上公布过，内容则从天主教的至高地位到人生的意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和沙龙一样，妇女也可以参加这样的会议（虽然并不鼓励，但也不禁止）。

不过，在这个一提“女学究”（这是对求知欲强的女性的贬称）就面露不悦的时代，许多妇女是没有信心参加这样的辩论会的。

▲艾米丽·杜·夏特莱是那个时代一位伟大的思想家，于1740年出版了《物理学基础》因之声名鹊起

但对那些不顾公众反对的妇女来说，收获是巨大的，因为这是妇女第一次有机会同旗鼓相当的男女同台论战，有机会发出她们的声音。

自然而然，只有女性会员的辩论俱乐部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她们有机会讨论与女性尤为相关的话题和时政类话题，以及其他当时人们普遍关注的话题。

当时最为常见的辩论主题往往都是极为激进甚至是有争议的，这些主题往往质疑教会、君主制和当前的统治秩序，自然会引起激辩。

尽管启蒙运动最初是由为数不多的受过良好教育的男性知识精英推动的，但与其他运动不同的是，启蒙运动最终变成了实质是平等主义的运动，这是值得称道的，也是不同寻常的。

▲普蔻咖啡馆位于巴黎市中心，许多启蒙运动的人物多次光顾这家咖啡馆，如图中的画像所示。伏尔泰旁边的是美国革命者托马斯·杰斐逊和本杰明·富兰克林，还有狄德罗和卢梭。此咖啡馆实为启蒙运动的文化中心

这要归功于哲学家、皇家学会/科学院、科学家、社团的不懈努力，使各阶级都能接触新思想，每个人都有机会读到相关读物和参加会议。

对劳工阶层的人来说，拥有图书，读小册子，参加公开辩论，这一切都培育了他们的热情，从而使他们积极参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

《启蒙时代》

[英] 汉娜·韦斯特莱克 编著

定价：65.00

中国画报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5

原标题：《在18世纪的欧洲，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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