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美是绝对稀缺的资源

2021-01-06 11: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虚度er 好好虚度时光

▲ 主播/ 夏萌，配乐/《The Last Waltz》

文 | Catie

编辑 | 西脑包花

01.

在开始之前，我知道被邀约写的是一篇关于“秋冬如何搭配”的文章，但我想很多公众平台都在据理力争地试图去“教”读者如何去穿。我认为“美”这件事可以去引导，甚至去影响，但不会是被“教”会的。

每个人对美都有不同的感知力，有人生来天赋异禀，有人却只能通过时间和经历，来慢慢成长为一个有稳定审美力的人。你知道为什么“美”这么虚无缥缈的词藻，却那么有力量吗？因为在当今社会，真正的美是很稀缺的，是绝对重要的稀缺资源。这就是为什么当你真正遇到很美的东西时，你的心会产生震撼，因为它确确实实太少见了，也正是因为不常见，才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在博物馆内的一幅画或一尊雕塑前久久驻足，甚至流泪。每个人和美的事物产生交集的时候，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对它产生赞叹和回应。

▲ 2015年拍摄于英国伦敦Jean Etienne Liotard人物肖像特展。

讲讲我第一次被一座雕塑感动到的经历，那是在2016年的V&A博物馆。在一个银制艺术品的特展上，我远远地就注意到这尊雕塑仿佛一只矜持又高贵的天鹅，向我们缓缓游来，通过美轮美奂的雕刻，它身上的羽毛由冰冷的银变成了栩栩如生的茸茸羽翼。当时天色渐暗，从不同角度观看，它又宛如在缓缓地游向别处，和博物馆窗外的景色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去博物馆未必需要赶个大早，不同时间会看到不同的风景，既来之则安之，不要责备自己怎么来的那么晚，都要闭馆了，说不定我们会“因祸得福”，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呢。

▲ 2016年拍摄于英国伦敦V&A博物馆的银质天鹅雕塑。

这时可能有人会说，银有什么好稀奇的。银是不贵，但很多东西的价值并不局限于本身的材质，而在于大师们把不可能的事情，通过高超的技艺、非凡的智慧变成了可能。智慧与审美则是无价的，真正的价值就在这里。

这个例子，后来被反复用在了我们的珠宝介绍中，因为很多人还停留在“论斤”买珠宝的阶段，总是过分关注这是不是“足金”，这枚红宝石是不是鸽血红。一件精美绝伦的珠宝作品，也许是因为此刻，刚好需要淡一点的红宝石来相配整个作品才相得益彰，这反而是创作者在作品中倾注了额外的心意。

02.

我常常被问到：“美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就如同问Piaget伯爵“创造超薄机芯珠宝表有什么用”一样，其实答案是：没有实际用途。

有的业内人士会认为，因为难做，或者没有人轻易做得好，Ta才去做。换句话说，就是因为这件事足够难。难，就是理由。也有人认为这是尊重场合的另一种细致表达，不能说全无用。比如在不需要，或者不能露表的场合，就需要这种薄款腕表藏袖了。或者在穿礼服时，手腕上有一款厚实的运动表，那么就有些失礼了，毕竟不尊重场合的炫耀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我们常常说老钱（old money）和新钱（new money），那么懂表的业内人士则认为，伯爵创造超薄机芯这件事，就是做了一件充满了老钱气质的行为，有些东西陈列在那里除了美，确实一无是处，但恰恰“美”和“礼”其实就是最大的力量。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讲，太夸张了吧，美哪里存在力量之说，那我再举个例子。今年有幸参加了深度的山西考古学习，主办方请到了省博物院的石院长做解说。起初我对“青铜器”这类摆件是不感兴趣的，但在这位院长，一个老人的眼里我读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有些器皿被称之为“礼器”，没错，是礼物的礼。是各诸侯国倾尽所有，用当时最顶尖的制造技术，给各位公主做的陪嫁礼物，这更是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想象一下，当公主带着本国这些礼器嫁到异国时，异国友人会因为对美的认可，从而对她的母国更加尊重和感兴趣，进一步促进了两国的交流和紧密度。那你说美到底有没有“力量”呢？

▲ 晋公盘，现存于山西省博物院。盘内壁饰精细，其中浮雕乌龟头可以伸缩，裸人双膝跪地，双臂托起整个礼器，颇富情趣。

这样的例子不仅存在于古代的中国，也存在于西方。

2019年暑假去法国兰斯，在当地遇到了一个特展。英国公主因为政治联姻嫁到了罗马尼亚。众所周知，英国的文化艺术在欧洲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公主抵达罗马尼亚时，有一点点失望，觉得当地的艺术品位有待加强。虽然她身上戴着价值不菲的Cartier陪嫁珠宝，还是和娘家英国皇室提出把她日常用的东西都运到罗马尼亚展出，希望民众可以欣赏并接受，她也因此对当时的政治和艺术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和影响，得到了罗马尼亚人民的爱戴。后来贵族和知识分子也制作了可以代表当时罗马尼亚艺术水准的艺术品作为礼物。就这样通过“美的交换”，让原本各自失望的双方产生了好感和吸引力。

▲ 2019年拍摄于法国兰斯。从公主的肖像中，不难看出她眼中的失望。右图为代表罗马尼亚艺术水准的艺术品。

03.

真正的美，没有时空和文化的限制，它甚至可以并存于不同行业之间。在伦敦我特别喜欢造访私人博物馆，留意它们的展出和收藏。虽然我最多只能算一名时尚行业的工作者，但其实我最浓烈的兴趣爱好并不在时尚，但在追逐内心热爱的同时，总能巧遇到和自己行业相关的事物。这些关联会让我陷入更多的思考，并更加肯定，美终将跨越所有界限。所以永远不要给任何事情设限，同样在穿衣时，羊绒不可以和真丝搭配在一起吗？驼色系肯定不好驾驭吗？我们总会通过搭配找到解决方案，搭配的最佳方案也永远且首先要放开心态，并拥有强大的想象力。

2019年秋季，在伦敦The Wallace Collection美术馆中，我又意外地遇到了特展，这一次竟然是鞋履品牌Manolo Blahnik。很难想象一个著名的鞋履品牌，是如何在一家美术馆内布展的，但还好这是一个拥有底蕴的鞋履品牌，所以这并没有难倒策展人。鞋履根据年代和款式的不同，被静静地陈列在了一张张铜鎏金的古董桌上，或是坦然地摆放在过去这个家族中，某一位淑女的书桌上。每一双作品都被精美的器皿陈列起来，它们和隔壁精美的贝母首饰盒相得益彰，让人对这些鞋履的旧时拥有者，一并充满了探索的欲望。看，时尚竟然和艺术、历史，甚至建筑息息相关。

▲ 2019年拍摄于英国伦敦The Wallace Collection。

就在我收到这次羽捷的约稿时，其实我正在整理我的办公室，边干着手里的活儿，边和她交流。她说我们要好好写一篇有关美的与众不同的文章，前面也提到，最初是期望我写秋冬的时装搭配，但我想就算不提及我的工作和专业，我也有很多关于“美”的故事想分享，于是写下了这篇。同样还是那个观点，万物不设限，你得到的会更多。我不想和年轻女孩说，你一定要穿什么样的羊绒大衣，怎么去佩戴日常的珠宝才是对的。从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每个人都可以获得对于美的更多觉醒。

就像此时此刻，任何条条框框，都不会影响到我去用近代的日式金屏风，和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式樱桃木骨雕座椅，去搭配一件现代的Jonathan Adler 茶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