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化 | 搭乘拖拉机追寻白花山五旬堂
搭乘拖拉机追寻白花山五旬堂
文 | 张化
当年这则对白花山五旬堂的记载令我神往
白花山位于河南省信阳市鸡公山管理区李家寨镇龙泉寺村白花山组，五旬堂是柴莲馥1921年在自己家乡创建的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的一个教堂。
中国耶稣教自立会由俞国桢牧师于1906年创办，主张基督教会摆脱外国势力的控制，由中国人自己来办。到1920年代，在全国有300多个教堂、2万多信徒，且发展迅猛，带动了中国基督教自立运动的形成和发展，是1950年代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的源头。河南是自立会的重要基地，教堂数约占全国的1/5；河南省的“区联会”创新了自立会省级领导机构的组织模式；自立会全国总会的会长俞国桢2次到河南、柴莲馥更是很多次到河南宣传、推动自立运动。
柴莲馥
柴莲馥（1868--1940.3.13），早年就读于开封大梁书院，后进入位于上海的中国圣教书会，长期与斐有文（Vale Joshua）合作，任中文编辑。业余时间协助俞国桢办理自立会，编辑自立会的会刊《圣报》。我觉得，要想做好河南自立会研究，应该沿着他们在河南走过的路线及自立会在河南的重要据点，实地考察一遍，寻找遗迹，走访老人，帮助还原历史、激活历史、深挖历史。2010年7月28日至8月2日、2011年10月19-20日，我两次到河南。第一次考察了信阳、确山、周口、项城和开封，第二次重访开封，收获颇丰。当时，河南对外来人员做基督教田野调查管得特别紧。我是一个退休的研究者，不敢惊动当地政府和教会；能证明我身份的只有身份证、上海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立项通知书、可以沿途分送相关教会的500多页河南自立会原始资料的复印件。怎么找到当地知情人，让他们信任我，并提供帮助呢？出发时心中完全没底，但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河南信阳南关基督教堂外景
28日到了信阳。估计当天能找到旧址，将行李箱寄存在火车站，轻装上阵。我让出租车司机把我送到当地最大的基督教堂。我想，最大的教堂往往就是当地基督教领导机构的驻地。果然，到了南关基督教堂，就遇到了当地教会负责人戴琴长老。我拿出自己的三件套“证明”，戴长老当即相信我不是坏人，还感谢我提供的资料，说是弥补了他们的空白。因我事先在百度地图上没查到白花山，只找到白花沟；自作聪明，觉得有山才有沟，有沟必有山，就提出要到白花沟寻找柴家旧址和五旬堂。戴长老热情地为我电话联系了白花沟所在地、李家寨镇下面的当谷山教会负责人，得知白花沟真有柴姓人家。
立马从信阳坐长途汽车到李家寨镇。李家寨地处大别山和桐柏山交界处，山脉绵延。当谷山位于李家寨镇东十多公里处，在当地亦属偏远山区，公共交通工具只有拖拉机。
就是坐这样的手扶拖拉机进的当谷山
这种农用拖拉机手摇发动，带上拖斗就可载客，由私人经营，没有固定班次，人坐满就开车。据百度记载，李家寨的旱涝灾害平均5年一遇，最严重的一次洪涝灾害竟然就发生在2010年7月16日，造成全镇近万亩农田被毁、冲毁农村公路4.2千米，山体滑坡21处。我居然在12天后进入李家寨的深山。还好，当年资讯没有如今快捷，我并不知情。无知者无畏，快乐地搭上拖拉机。拖斗两边的翻栏就是乘客的座位。同车乘客非常友好，看我害怕，让我坐最靠近司机的位置，让我可以抓住少有的栏杆。在突、突、突的轰鸣声中，拖拉机一路吐着黑烟，奔向当谷山。沿途道路曲折，山景多变，耳边嚯嚯的风极为飒爽，很快就吹干了汗湿的衣服，只是没法遮阳，一任烈日照抚。
我与李家寨当谷山教会传道员熊传芬
到了当谷山，当地的传道员熊传芬负责接待我。
话语转传3次，到了熊传芬那里，我居然成了从上海来的牧师。当地教会没有牧师，那天正好有祷告会，众信徒竟在教堂门口夹道、鼓掌欢迎我，让我受宠若惊、惶恐不安。
虽然令他们非常失望，我还是登台如实告知，我不是牧师，只是个研究者，这次来只是寻访自立会旧址。
河南信阳李家寨当谷山教会
下午，熊传芬带我到白花沟，顶着毒辣的太阳在山沟里的村庄找了2个小时，没找到柴家。实在太热，到一户信徒家稍事休息。信徒热情地招待我们吃冷饮。边吃边聊天。这才知道，在河南方言中，柴和蔡同音，白花沟没有柴家，只有蔡家。信徒还告知，李家寨周边有2户柴家，一户在镇西十多公里的山里，一户是个大地主，在镇北2公里的柴家湾山上。原来，我是犯了方向性错误。只能搭乘最后一班拖拉机先回李家寨镇。熊传芬特质朴、热情。我只是从镇上带了点水果给她，她居然花了4元钱，悄悄为我付了回镇的拖拉机车费。时隔3天，她还特地打电话询问，是否找到了要找的人。听说找到了人，那高兴程度不亚于我。
2010年,李家寨柴家湾原来柴家办的中学改建为敬老院
回到李家寨镇，在店铺关门前紧急采购洗漱用品和睡衣，找到镇上唯一的旅馆住下。价钱极便宜，条件极差，好在有公共洗浴室，能洗衣、洗澡，有空调，能安睡。夜里思量，明天是向西，还是向北？自己揣测，能把儿子培养成才，到上海与外国人共事，非大地主供养不起，果断向北。柴家湾山一带正在拆迁，准备建设旅游景点动漫城。山上还剩一个由柴家当年所办学校改建的敬老院。
敬老院院长告诉我，柴莲馥有个族侄就住在李家寨镇国道街邮局隔壁。我立马回到李家寨镇，欣喜地找到了族侄柴从根先生。
终于找到柴莲馥族侄柴从根在李家寨镇上的家
柴从根告诉我，白花山上的五旬堂已经不存，但柴莲馥称为“白花山庄”的柴家老宅还有一点踪影。他暂停了自家店的营业，带我到柴家老宅探寻。白花山、柴家老宅居然就在我昨晚住宿旅馆的河对岸。
白花山山脚下的河,河岸上房子标志处是我住宿旅馆的窗子
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白花山竟然就在窗前，抬腿可达。
柴家老宅还剩下一间房，估计是当年的马房。
白花山柴家老宅仅存的老房子，可能是当年的马房，可见侧面外露的梁柱
柴从根还告诉我：柴家有家谱，县志对柴莲馥有记载，还告诉我不少柴氏信息。可惜，他家与上海柴家后人无来往。我知道柴莲馥1934年上海的住址是蒲石路怡安坊（长乐路169弄）60号，有个儿子叫柴志铭（亦作柴志明），曾留学美国，任安徽省建设厅技正。但至今，我还没找到柴莲馥的直系后代。希望这篇小文能传到柴莲馥后代手上，能通过“古今地名”公众号给我留私信，让我能更准确地记载、刻画和传扬他的历史。
在确山、周口、项城和开封的探访中，有别样的曲折、风景、收获和故事。一路考察，一波三折，一往无前，幸而一网得鱼。对这篇小文中提到的人，我心存感激。没有他们的帮助，我对河南自立会的认识达不到现在的程度。
作者介绍：
张化，中国宗教学会名誉理事，上海宗教学会理事，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特邀研究员，出版《上海宗教通览》《社会中的宗教——观察与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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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启事
地名古今”以强调原创为主。内容板块和栏目大致如下，文章字数以两三千字以内为宜。突出个人化，文字尽量讲究而有韵味。
1、我说地名｜以个人视角讲述熟悉的地名历史变迁和故事，避免面面俱到，避免罗列概念。突出个人对地名的理解和历史变迁的解读。
2、倾听讲述｜每个村庄、每个街巷，都有说不完的人与地名故事，每个人都是一本大书，倾听讲述，以细节勾勒岁月流逝中的、难以重现的故事。
3、我的漂泊｜许多人的人生旅程，会在迁徙、漂泊中走过。用印象最深的几个地名，穿插个人的成长史、生活史，本身就是地名古今不可缺少的内容。
4、故居寻访｜千百年来，每个地方都有影响历史、文化的名人，故居寻访，在寻访中解读名人，使之古今融合。同样避免面面俱到，写最能触动自己的地方即可。
5、行走天下｜旅行已成为当今时尚所在。如何行走，如何把旅行化为自己生活、精神的一部分，把旅行与异地观感融为一体，既是游记，也有颇为充实、敏锐的诗意表达，这是最值得期待的行走天下。
6、回家的路｜远离故乡的人，心中永远牵挂故乡。每次踏上归家之路，会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儿时的星星点点的记忆，家庭几代人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一棵树，一口井，一家人，左邻右舍，都是故乡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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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存乡愁 叙说古今
地名，是我们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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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 辉 责编：任 军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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