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与上海”专题展开幕，回顾蔡元培的精神世界

熊月之作了题为《蔡元培的精神世界》的讲座。 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图

活动当天，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复旦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熊月之还作了题为《蔡元培的精神世界》的讲座。他将蔡元培的精神世界总结为“爱国、自强、独立、平等、包容、俭朴、仁厚、美育”。“蔡先生的爱国精神尤其体现于他反对任何外国侵略、反对腐败的清朝专制、反对独裁的袁世凯统治、反对国民党政府践踏人权。”

“他一辈子好学，不停地充实自己。他既旧学邃密，又新学深沉，极其好学，有我之境。”熊月之称，蔡元培在翰林院为官时自学日语，达到能够译书的程度。在上海南洋公学教书时，又拜马相伯为师学习拉丁文，每天清晨步行二三里路到马相伯家上课。1907年以后，又多次留学欧洲。年近古稀之时，蔡元培回顾自己学习经历，说是到二十岁的时候，还主要研习旧式考据与词章；三十余岁，始留意欧洲文化，始习德语；到四十岁，始专治美学；五十余岁，始兼治民族学，习一点法语。

“这样的学习经历，领域之宽，懂得外语之多，在近代史上，极少有人能望其项背。但是，他还是谦虚地表示 "我总觉得我所习的外国语太少太浅，不能畅读各国的文学原书；自然科学的根柢太浅，于所治美学及民族学亦易生阻力；对于音乐及绘画等，亦无暇练习，不能以美学上的实验来助理论的评判，实为一生遗憾"。如此谦虚好学，世所罕见。”

博学广识的蔡元培还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考。熊月之说起：“戊戌时期，他自走教育救国的道路。他支持学生爱国，但不支持墨水瓶事件。革命运动高涨时刻，他却申请留学。五四时期，他支持学生爱国运动，但不赞成示威游行，不赞成火烧赵家楼，反对殴打章宗祥。”

《伦理学原理》

独立的结果是，反对不成，毅然辞职。熊月之说，蔡元培一生辞职了二十多次。

蔡元培的第四个精神特点是平等。比如蔡元培上任北大校长的第一天，校役们照例排列在校门口鞠躬行礼。蔡元培见状摘下礼帽，鞠躬还礼，使一向受人轻视的校役们大为惊诧。

又比如据任鸿隽的回忆，蔡元培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时住在南京成贤街中央研究院办公处。有一次他的房间外间为某君所住，蔡元培必须经过外间方能通到外面。起身较早的蔡元培恐惊动了外间的某君，竟一声不响地在自己房里看书，等某君起身以后，才唤人侍候盟洗。事后研究院的工役谈到此事，犹称道不置。

主张平等，蔡元培也为人包容。身为北大校长，蔡元培囊括大典，网罗众家。“他用人不分党派，不计年龄，既热情延请新派教员，也诚恳地任用旧派教员，特别是敢于聘用在他人眼里有各种各样缺陷或问题而确有真才实学的专才。因此，北大教员中，既有胡适那样的海归新锐，也有崔适、陈汉章那样的旧学宿儒；既有陈独秀、李大钊那样信奉马克思主义的激进人物，也有拖着长辫子的复辟派辜鸿铭，曾经投靠清政府、出卖革命党、参加 "筹安会"的刘师培。”

不过熊月之补充，蔡元培的无所不容并不是全无原则，没有底线。比如他请刘申叔讲六朝文学，但决不允许他在讲堂上提倡帝制。他请辜汤生教英诗，但决不允许他在校中提倡复辟。

蔡元培还乐于助人，比如在北大期间，他开设了旁听生制度，允许校外人旁听课程。在交大期间，他开办校役夜班，办平民夜校，让众多原先无法得到正常教育的平民走进了课堂。

“这种为贫苦青年、底层民众着想的措施，不知道使多少人从中受益，乃至由此改变了一生的命运。”熊月之说，日后成为著名翻译家的曹靖华，原先便是北大的旁听生，因为交不起学费，只好前去旁听。曹靖华晚年感慨：“要是没有蔡先生的首倡，我们这班青年是无法进北大的，也就无法学习文化知识的。”

《新国文》

至于物质生活方面，蔡元培一生淡泊钱财，十分俭朴。熊月之提及，蔡元培历任高官，却没有什么积蓄。蔡元培去世以后，王世杰说：“就清廉一端而言，他已经是中国历史上的模范人格。昨晚有一位朋友自香港回重庆，向我说蔡先生为公众服务数十年，死后无一间屋，无一寸土，医院药费一千余元，蔡夫人至今尚无法给付，只在那里打算典衣质物以处丧事，衣衾棺木的费用，还是王云五先生代筹的”。

“最后则是力倡美育。 "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张与努力，是蔡元培思想与事功中极有特色、自成系统、至为重要的方面。”熊月之说，1917年后，蔡元培正式提倡“以美育代替宗教”。在蔡元培看来，美具有普遍性、超脱性，应倡导美育思想的深刻性。

“蔡元培是中华传统文化培育、涵化出来的、真正继承、弘扬了优秀传统文化的杰出人物。他出于传统，熟悉传统，但不局限、不拘泥于传统；他了解西方、学习西方，但不沉溺、不迷信西方。他站在时代的高度、全球的广度，身体力行地进行了文化自觉。”熊月之总结，“蔡元培是把中华优秀传统美德与现代西方理性精神有机融合的人，有两者之长而无两者之短，是那个特别时代产生的特别人物。是一个大写的 "人" ！”

作者：澎湃新闻 罗昕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