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 |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清.俞蛟《梦厂杂著》言:“工夫茶,烹治之法,本诸陆羽《茶经》,而器具更为精致。炉型如截筒,高约一尺二三寸,以细白泥为之。”
南宋罗大经有诗云:“松风桧雨到来初,急引铜瓶离竹炉。待得声闻俱寂后,一瓯春雪胜醍醐”。煮水用器是竹炉,可能造型如竹节,或泥炉外困扎以竹节而成。
而至于被人熟知的红泥炉,被誉为潮汕工夫茶“四宝”(玉书煨、潮汕炉、孟臣罐、若琛瓯)之一,因潮汕制式特别,也被称作“潮汕风炉仔”,其外形精致小巧,高不盈尺约在七八寸间,置炭的炉心深而小。
“潮汕风炉仔”在制作上也继承了陆羽《茶经》所述之造型——古鼎型,只陆羽的鼎式风炉为铁铸,“潮汕风炉仔”则用陶土烧制而成,先为白泥后普遍为红泥取代。
潮汕红泥炉的精致实用历来备受茶客热捧,红泥小火炉处,聚三二好友,或谈古论今,或家长里短,其乐融融。
无论嘉会盛宴,闲处独居,商店工场,下至街边路侧,豆棚瓜下,每于百忙当中,抑或闲情逸致,无不借此泥炉砂铫,擎杯提壶,长斟短酌,以度此快乐人生。
清初“岭南三大家”之一的布衣诗人陈恭尹也深受潮汕红泥炉等茶器及工夫茶艺的吸引,因而生发感慨:“白灶青铛子,潮州来者精。洁宜居近坐,小亦利随行。就隙邀风势,添泉战水声。寻常饥渴外,多事养浮生。”
唐代白居易一首《问刘十九》,更是传唱经年,只要是读到、体会到的友们,无不喜欢上诗中的意境美和朋友间的友情。那种美,落落大方,盘根错节,长在一段日子上。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一首小诗,有景有情,凡俗的事物,在他的笔下,生动传神,回味无穷。让历世历代,读过的人,在寂寥的冬日里,每一次的展卷,都有一种新意,围着它取暖。
在一个风雪飘飞的傍晚邀请朋友前来喝酒,共叙衷肠。寒冬腊月,天色将晚,雪意渐浓,相约茅屋,围着火炉,喝着新酿泛着绿意的小酒,邀请老友来叙旧,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寥寥数笔,刻画入微,温馨、暖人。语浅情深,言短味长。诗中蕴含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不加任何雕琢,信手拈来,遂成妙章。
在冬天的生活中,小饮取乐,或兼御寒。酒讲究温热了喝,到了寒冷的的冬天,往往会在烧得通红的小火炉上温上一壶酒,朋友之间边畅饮边谈论。酒香四溢,充满了诱惑力,让人垂涎欲滴。诗只讲到邀请刘十九能否来同饮,戛然而止,却让人们对二人饮酒的场面产生无穷的联想:
外面天降大雪,寒风凛冽,室内炉火正旺,酒香扑鼻。诗人正围坐在小火炉旁,手持书卷,耐心等待友人前来共叙话长。虽然友人还未到,但可以想象得出,友人接到邀请函定会欣然,正风雪兼程而来。
透过字面可以想见,见面后,室外寒冽,窗含西岭千秋雪,室内,与友围坐在小火炉旁,促膝倾心而谈,时而交头低语,时而发出会心的爽朗笑声,时而觥觕交错,直到夜深酒酣才依依惜别。那种与友人肝胆相照的真挚友情,弥散在红色炉火的炽热中,也弥散在浓厚质朴的酒香中。
“晚来天欲雪”,更能体现出诗人浓浓的情谊。寒风呼啸,漫天雪飞舞,让人感到寒风彻骨的寒冷。天气越是这样寒冷,越能衬托出小火炉的炽热和友情的珍贵。黑夜和白雪互相映衬,再与屋内的绿酒和火炉和谐配置,显得格外温暖,让人念念不忘。
能饮一杯无?用口语话入诗尾,使全诗风韵质朴、真挚,亲切生动,亲密无间,暖透肺腑。没有华丽的雕琢和铺设,仅一句,来喝一杯?轻声细语中,所有的情感都蕴涵其中。就像每次亲朋老友小聚,电话中只一句:有空啊,过来喝一杯?所有的亲情,所有的眷恋,都在这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语言中。
设问有问无答,照应诗题,虽有商榷之意,却无虚假之情,表明着诚挚的邀请,既诙谐又幽默。
人们对于此诗的喜爱,是朋友间的情谊,更是对红泥小火炉的意境想像,或者说思念,不止适于酒,更能用于茶。这种思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种心灵的回归,一是对火的回望,二是对泥土的眷恋。
都市生活中,“泥土”和“火”依然是个陌生的名词了,更何谈二者完美融合的红泥小火炉。不是潮州工夫茶的近年流行与传播,恐怕它早已经被送进了历史博物馆了吧?
多少人期盼着,远离灰色的天空、钢筋混泥土的丛林,能有一幢有田园轩窗、有花有草、有庭有院的房子,春天赏花,夏日观荷,秋听风月,冬舞飞雪,在红泥小火炉旁,等一个风雪夜归人,围炉烹茶,共话桑麻。
如此,人生才有火的温情,更贴近、嗅得到泥土的芳香,才能生的更坚强,长的更茁壮,开的更鲜艳。。。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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