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霍夫曼：如何在混沌中让你的创业成功？

刘易斯开始详述他的问题，霍夫曼半闭着眼，身体语言却和善亲切，这一切都表明他现在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

刘易斯说完，就轮到霍夫曼提意见了。他表示，如果Convoy真的想成立一家分公司，他们就得保证新公司所处的城市到西雅图有直航航班。如果主管人员出差的时候总要转机，甚至还要横穿整个国家，那公司文化肯定会受到负面影响。这个问题看起来次要，但如果你没有亲身感受过的话多半是想不到的。

霍夫曼还表示，此时分散公司队伍可能有些为时尚早，因为这一动作说不定会扰乱公司的“学习循环”。这一循环十分重要且不断重复验证，刚起步的公司需要在此期间观察自身运转，同时作出必要的调整，从而学会怎么把业务做到最好。

刘易斯点了点头，并且默默把学习循环这个名词记在了脑子里。霍夫曼，这位49岁的亿万富翁、LinkedIn的共同创始人、PayPal元老、风投家，总是能将复杂的想法概括成言简意赅的道理，也因此被人们誉为硅谷预言家。他还通过Masters of Scale这个播客，讲述他那些看似有悖常理的关于公司如何发展壮大的理论，比如“扩张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要刻意行扩张之事”，节目中也包含了他和他的几位朋友如雪莉•桑德伯格、比尔•盖茨等人的谈话。通常，霍夫曼的几句话就能帮上不少迷茫于公司前景及发展方向的创业者指明方向。

这也就是为什么刘易斯和他的合伙人选择Greylock作为他们的领投方。“雷德会设身处地，告诉你如何评估一个产品的上市过程，如何看待一个市场，如何看待增招人员的战略。”刘易斯这样说道。

但是对于霍夫曼来说，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思考并不只是为了帮助他投资的这些人本身。他的目标更加宏大，他希望自己的做法可以帮助所有创业者们稳健地扩大公司。他希望可以培养出一种随机应变的思维方式，从而助人探索这个混沌的、令人困惑的世界。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塑造一个能更美好的世界。

雷德·霍夫曼天资聪慧，他出生在帕洛阿尔托，在伯克利长大，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和哈佛大学。他本来想当哲学家，但也想对这个世界有些实质性影响。最终，他断定学术界的抽象推理体系无法带给他足够的胸怀；他也会因此受到桎梏，看不清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未来。在90年代中期的硅谷，通信技术发展的诱惑难以抵挡。通过在苹果和富士康的工作，他看到了行业的大势所趋。由此，他在1997年创办了一家名为SocialNet的早期社交网络公司。

SocialNet项目最终没有成功，但霍夫曼回忆起来觉得这段试错是无价的。后来，霍夫曼加入PayPal的董事会，创始人彼得泰尔正是他大学同学。很快他就成为了paypal首席运营官，继而又成了执行副总裁。EBay在2002年以1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PayPal，霍夫曼一跃成了千万富翁。他开始投资一些新兴公司，并在2003年与别人合作创办LinkedIn。2009年，他加入Greylock。2016年，微软以260亿高价收购LinkedIn，霍夫曼三月加入了微软董事会。Airbnb、Mozilla、Zynga、Groupon都是他指导过的新兴公司。

但在霍夫曼通往亿万富翁的道路上发生了件有趣的事。这位卓越的资本家最后还是成了一名哲学家。他写了两本书，《至关重要的关系》和《联盟》，现在在写第三本《闪电式扩张》，主要是对于他和Greylock合伙人约翰•李利去年在斯坦福大学共同执教课程的改编。这三本书意在引导人们形成正确的创业思路。霍夫曼的理念基于一条原则，也就是企业家是一支永远蓬勃的力量。他相信从长期来说，不断涌现的硅谷式创新必将带来更兴旺的繁荣以及更多的工作机会。正如他所说：“硅谷精神越普及，大规模的公司越多，这个世界就会越好。”

那你是如何扩展一家公司的呢？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一部分了。

普莱姆•莎哈第一次和雷德·霍夫曼碰面是在paypal公司。2006年，莎哈加入了Kiva，一家面向全球人开放的非营利私对私小额贷款机构。他现在还是能回想起当时他一路追着霍夫曼到停车场，希望这位昔日同事能投资这家非营利机构。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霍夫曼就告诉他：“不用说了，我愿意投资。”

霍夫曼不仅投资了，还加入了董事会，现在依然是董事会成员。Kiva革新式的技术平台专注于为世界各地的潜在企业家们筹集资金，这一点和霍夫曼提倡年轻企业家们积极创业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相信广阔的平台会将人们紧紧相连，这对每个人都大有裨益。

实际上，非营利机构也需要扩大规模。莎哈记得，2012年的时候，霍夫曼就已经开始在董事会会议上反复强调这一点。Kiva当时有百万美元可供周转，就非营利机构的标准来说其实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但霍夫曼并不满足。在一次会议上，霍夫曼发言说，“Kiva的问题之一就是，你要想参与，就得先出一笔钱。”

有个笑话是说，也就只有硅谷这个什么都比利润有价值的地方，才会让有名的商人和风投家们觉得收取顾客一定费用是很差劲的商业手段。但是这样特别的偏执自然也塑造了成功的案例。LinkedIn、Facebook和Gmail之所以能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就是因为它们都不收费。但是，如果有谁在好奇心驱使下来了Kiva，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掏钱。就算你十足自信，觉得你贷给乌干达一位摩托车维修女工的25美元一定会还到你手上，一开始也还是要从自己钱包里掏这笔钱。这和大环境有所冲突。

霍夫曼想出了一个新策略：“免费增值”模型，Kiva负责提供资金，让用户们决定把钱贷给谁。他自己掏了一百万美元来测试这个理论，也就是说Kiva只需启动贷款活动，公司就会顺势发展壮大。

“当时我们就说，‘那就把雷德·霍夫曼的钱借出去呗。反正是不花钱做好事。”莎哈回忆道，“我们就想看看最后会发生什么。”

结果，kiva一个月内新增注册用户5万人次，远超此前的1万注册用户，然后这些新成员们又从他们自己的积蓄里掏了三百万美元用作放贷。霍夫曼那一百万美元中的大部分都回到了他手里。Google和Hewlett-Packard很快就有样学样，给各自的雇员们建立了类似的项目。

Kiva的案例很好地证明了霍夫曼强调过的几个重点。利用机会、吸取经验教训、随机应变。这也表明了为什么霍夫曼这么专注于公司扩张的问题。仅仅有个好主意和一点点动力是不够的。真正的改变需要一张更雄伟的蓝图。

“大众仍然高度聚焦于创业故事：一个想法大胆而敢于冒险的创始人、一些启动资金和一个相互支持的人际关系网，去把一件事情付诸实施”霍夫曼说到，“但问题是，再也没有什么真正使得硅谷如此特别的真相。除硅谷以外，还有很多地方有科技类大学，风险资本，青年才俊，甚至相对冒险的企业文化——因为每个人都开始意识到冒险具备很高的价值。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这只是第一步；使推动这些企业向前的关键是规模化。”

那么为了扩大规模的第二步是什么呢？

“期待混沌。”—霍夫曼。

在早期的一集播客节目里，霍夫曼采访了马丽亚姆·纳菲西。正如霍夫曼一样，马丽亚姆·纳菲西也是一位企业家，并且创立了两家十分成功的公司：化妆品供应网站Eve.com和在线众包设计平台Minted。Minted的最初商业计划是销售名牌办公用品，然而当顾客要求加入独立设计的作品和艺术元素时，公司被迫完全改变其运营模式。正如两人当时在节目所讨论的那样，霍夫曼观察到，作为一条普遍的规律，“消费者总会给你源源不断的惊喜。”除非你能够很快意识到顾客的需求，否则你的生意注定在劫难逃。

在我听到这一集之后，我问霍夫曼企业家们究竟如何保持生命力，他回答道：企业家们需要重点关注三件事情：提升公司的获客能力，扩大公司规模的能力以及对向顾客传达价值理念的能力。如果当客户找你获得服务却没有人接电话时，企业的破产速度会比扩张速度来的更快。

然而，在扩大规模时，除了操作上的方方面面，还有更为基本的内容。霍夫曼相信灵活多变是一个成功企业家必须具备的特质，时刻适应新环境并且敢于接受未知的未来，永远会有有新事物等待被挖掘。用霍夫曼的原话就是，“当你想要快速扩大企业规模时，你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情，是专注于各种学习循环。”

“学习循环”最简单的定义是随着经验的变化时刻调整你的目标的一个过程。初始阶段企业家可能会犯的最糟糕的错误之一便是当市场已经明确地指向方案B的时候，决策人还盲目地执行初始方案A。霍夫曼想了很多加强循环学习效率的可实践的方法。“其实就是关于“OODA”，他解释道。

“（OODA指）观察、调整、决策、行动。这是战斗机飞行员的一个专业术语”，霍夫曼说。“在混战中，如果有更快的OODA循环，你便得以生存，另一人则死亡。在硅谷，进行决策的OODA循环能够有效区分你成功的能力。”

在霍夫曼的书里、播客上、记者的采访中以及与其他公司创始人开展的辅导课程中，他一直强调的关键点是，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难得的是存活下来的商业计划与现实的完整性相互关联。以下是一些从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提炼而来的通俗易懂的案例。

PayPal

霍夫曼说paypal花了两年时间完善Palm Pilot用户移动支付的技术。此外他们还研发了通过邮件支付的简易系统作为支线产品。当时，paypal公司认为这可以作为Palm Pilot用户和非Palm Pilot用户在一顿饭局中AA制付款的解决方案。

该项服务发布以后的一个星期，霍夫曼说，管理人员发现几乎没有人使用Palm Pilot进行交易，但是eBay上却掀起了一阵邮件支付的风潮。霍夫曼回忆道，公司关于是否要撤销eBay的这项服务进行了初步的探讨；其中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会削弱人们对他们最初商业计划的注意。

“我们有全套Palm Pilot移动支付技术” 霍夫曼说，“这是一件让我们感觉很酷的事情。到了周末，我们却说，不不，这些是我们的客户；事实上，eBay上的邮件支付技术才至关重要。”

如今，当公司创始人在寻求Greylock资本的投资时，霍夫曼和他的搭档会观察创业者循环学习的能力。他们想要知道，当获得新的信息或意见时，创始人能否适应并随之进行调整。Greylock愿意投资的公司，可能并明确的变现手段，但是他们认为投资一个刻板、无法跟随市场潮流创业者必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霍夫曼因有一套成功企业家的思维模式，并已具备一定的名气。他称之为固定系统性风险指标。哪怕在你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件产品是永恒不变的成品；任何事情都是不断发展的。“简单说来，你认识到自己永远需要学习，你了解一些事情但你未必知道事情全局，并且你会警惕整场游戏如何不断发生变化。”

在《至关重要的关系》一书中，他对这个话题做了更多细节说明：

企业家创立公司和扩大规模规模的情镜和我们规划职业生涯的情境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信息的局限性，资源的稀缺性以及激烈的竞争。世界变幻莫测，同时你在某一项工作上所投入的时间会不断缩短，这意味着你必须时刻适应环境。如果你没法适应，没有人，包括你的员工，政府等，能够在你失败的时候拯救你。

换句话说，每个人都要成为自己的战斗机飞行员。

“工作量很大，你需要快速地前进”，霍夫曼说，“你很有可能听我说过企业家的身份在把你往悬崖推进，并且要求在你下降的时候还要求你组装一架飞机。地面离你越来越近，你必须在对下降的眩晕感感到不适的同时舒适地展开合作。即便这样的方式能给你带来能量，但是最简单的方式让自己沉迷于这样的环境，成为爱冒险的人”

可是如果你无法成为这样的人该怎么办？

作为一名哲学爱好者，霍夫曼也许会意识到他创造了一个悖论。在他的采访和书中，他反复指出一个成功的创始人所具备的特质可以帮助任何职业里的任何人。我们生活在一个不稳定的时代。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完全预见的，也就是说我们都是在一个有系统性风险的环境里越过越好。

然而是不是可以说，硅谷创造的一些新公司，或者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成霍夫曼他自己创造的这些新公司，正在打乱这个世界？那些不爱冒险的或者跳下悬崖时感到不自在的人，当他们的工作由于某个颠覆其产业的新app而消失的时候，又该如何做呢？

在我向霍夫曼提出这个问题后，他承认道，“我认为大多数人对于未知并没有任何反应，这也是人有恐惧感以及强人政治会复兴的原因之一。”

然而硅谷是否就该对世界上所有这些负面现象负责？

霍夫曼对此不以为然。尽管当今时代瞬息万变的经济状况不易应对，但这是否会成为一个永久的情况尚不清楚。同时，尽管他承认例如无人驾驶汽车的科技发展会对工作造成负面影响或者会成为未来巨大的绊脚石，他并不认为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所有的工作。新的环境在创造新的机遇——企业家创立且不断扩大公司规模会为产生职位的空缺，并帮助周边的人们。教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提道，如果我们不再让几十个学生进入一个班级学习，或是不再让上百人进入报告厅，而是创造一个系统让一个老师只对应三个学生呢？这会创造更多的工作，而非更少。

“当工作进行重新分配的时候，有很多职位实际上在增加”，他暗示道，“显然，从农业革命到工业革命转变过程中有过动荡，但从长远的结果来看是好的。”

雷德霍夫曼的行动主义、慈善事业、以及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他决定花大量时间同创业者分享他的想法与经验来帮助他们扩大企业规模，都是为了保证人类世界在长期的变迁中能获得一个更美好的结局。这也是霍夫曼本人一直致力于实现的目标。这是我们正在走的上坡路，也是调整我们学习循环的方式。期待混沌，然后从混沌出发。

作者：Andrew Leonard

翻译：天使湾创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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