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您讲述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的中国艺术珍品的最后一讲。

波士顿美术馆中国艺术品的最大捐赠者是邓曼•罗斯，他曾捐赠了一大批中国古代书画精品。其中最为珍贵的，是5张描绘罗汉的南宋早期绘画，有可能是公元1178年到1188年这十年间，南宋画家周季常和林庭圭的作品。

南宋时期，宁波郊区的一座庙里曾经请一些画家画一百幅大画，每幅画中必须有五位罗汉，所以总共就凑齐了五百位，这就是著名的五百罗汉图。这批作品画得非常精细写实。这些画在庙里陈放了约一百年。13世纪时，宁波和日本贸易往来密切，曾经有不少日本人到宁波研究佛学。这五百罗汉图恰好被日本人看到，便将它们买下，带回了日本，一直存放在京都的大德寺中。

经历了元明时代，其中的六幅很早就遗失了。大约在中国的明朝，又由日本画家进行了补绘。在1894年，相当于我国的清代末期，日本所藏的44件中国艺术品由日本渡海赴美国展出。展出结束后，有十件大德寺的罗汉画就被波士顿美术馆买下，还有几件被弗利尔美术馆买下。据说目前在大德寺还存有82幅五百罗汉像。但这些画像从未得到过全面的出版和展出。2010年，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千年丹青：日本中国藏唐宋元绘画珍品展”中曾经展出了一部分这样的五百罗汉画像。

本次节目我们就从波士顿美术馆的藏品中来讲述五百罗汉像的故事。

这五百罗汉是怎么来的呢？据佛教典籍《十诵律》记载，在释迦牟尼在世时，便有随他听法传道的五百弟子，称为五百罗汉，其实有关五百罗汉的传说在佛经中有很多记载，可是没有一一记下名号。佛经中经常使用修辞学中所说的以定数代表不定数的用法，比如用五百来表示多，以十万八千来表示极多。五百是表述多的定数中较为基本的一组，在佛教刚创立的时候，释迦牟尼佛的声闻弟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

五百罗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中国的呢？据《高僧传》记载，他们最初在东晋时期显现于天台山。到了五代时期，对罗汉的崇拜开始兴盛。显德元年(954年)，道潜禅师迁雷峰塔下的十六大士像于净慈寺，创建五百罗汉堂。宋太宗雍熙二年(985年)，又将十六罗汉与五百罗汉一起，合成五百一十六罗汉，奉安于天台山寿昌寺。自此以后，各地寺院陆续建立罗汉堂（阁），形成了一个五百罗汉热。

据记载，北宋时期大画家李公麟就画有五百罗汉图。

五百罗汉像一般分为塑像和画像两类。塑像常见于佛寺中，但并不是所有佛寺都有，因为五百罗汉太多了，并不是一般的寺院可以容纳的。所以只有大的寺庙才有，并且要另辟罗汉堂来放置。

有关五百罗汉的名画也有不少，比如江西庐山博物馆所藏的清代画家许从龙绘的五百罗汉图，现尚存112幅，属于国家一级文物。

从画面安排来看，凡是画五百罗汉图的基本上有两种安排方式。一种是把一位罗汉和一两位陪衬人物作为一组。这一位罗汉是主体，为了区分，经常给这一位罗汉画上佛光，陪衬人物则身份不一，有童子，也有侍者。比如宋代大画家刘松年的罗汉图就是这种类型。

另一种画法是把几位罗汉外加几位陪衬人物作为一组放在一起。画幅上端画罗汉，下端画俗人。为了表现罗汉的神变，有时会把罗汉画成腾空，俗人则跪地遥拜，还有如空中闪电雷鸣，雷公电母有时也会出现在画中。

波士顿美术馆所收藏的周季常、林庭圭所绘的《五百罗汉图轴》就属于后者。一百幅画轴，每幅五个罗汉，陪衬的有几个人物鬼形。主要内容有涉水渡海、有施饭饿鬼、施行空中的神通、施贫者等善举；还包含了僧人诸如缝补衣服的生活情境和佛教的诸多教义，显示了罗汉的三明六通，感化或降服外道的力量，所谓的慈悲定力。

这幅画中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是出现了多种僧人的法器，最明显的就是拄杖和拐杖。

据《有部毗奈耶杂事》卷六记载，释迦牟尼佛在王舍城鹫峰说法时，有一位老比丘在登山时跌倒了。佛就听许了诸比丘中的老弱无力或病苦缠身者持用拄杖。这种杖，恐怕就是一般人用的拐棍儿。后来，中国的僧人，特别是禅宗的僧人，常在出外游行时，于所持的拄杖下半截约相当于从地面到自己膝盖的长度之处弄上一根横枝，作为渡水徒涉时探测水深之用，特称之为“探水”。这大约是中国游方的云水僧人对拄杖的实用性发展，很适合旅游使用。

除了拄杖以外，还有锡杖，这要由天竺僧人外出乞食谈起。乞食是意译，又译为“分卫”、“托钵”、“行乞”等，但它与一般市井乞丐的乞食或说行乞大不相同，具有特殊的涵义，指的是僧人为资养色身而向世俗人家乞求施舍食物的一种行仪（行仪是僧人规范化了的日常例行行为，其中包括许多规矩、礼仪、作法）。

据说僧人乞食之时要摇动锡杖，锡杖上挂的环在摇动时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相当于小贩在主顾门口摇铃了。遇有恶狗出吠，有的比丘还要用此杖打狗，佛言：“不应以杖打狗”，举起杖来吓唬吓唬就行。有时到了不信佛的家门口，摇动锡杖好长时间，还不见有人出来，怎么办？佛言：“不应多时摇动。可二三度摇。无人问时，即须行去。”也就是说不要反复的没完没了的摇，可以隔一段时间摇两三下，如果没有人应就走了。

据说，释迦牟尼佛告诉诸比丘，大家都应受持锡杖。包括过去、现在、未来诸佛和他们的弟子们在内，都是执持锡杖的。这是因为，锡杖可以彰显圣智的意图，从这一点上说，锡杖可称为“智杖”；它又是行功德之本，从这一点说，又可称为“德杖”。

锡杖作为一种手持的佛教徒标识性的法器，和王者的权杖、魏晋清谈名士手中的麈（zhǔ）尾、教师的教鞭等物性质有点类似。

除了拐杖和锡杖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标识性法器：拂尘。

古代南亚次大陆地处亚热带，天气炎热，苍蝇蚊虫较多。从佛经中的记载看，拂尘是当时佛教徒驱除蚊蝇的工具。佛藏中律部所载有关释迦牟尼佛对使用拂尘的规定分见于多处，但内涵基本相同。据佛经中反映，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白拂”，是用喜马拉雅山脉地区的白牦牛的尾毛作成的。据说此种牛的尾毛特别长，用它制成的拂尘就称为“白拂”。

我们借由波士顿美术馆的《五百罗汉图》，不仅能够看到古代的绘画技术，还能看到当时僧侣所持的器具，对于了解古代的名物制度也有很多的参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