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利民
外祖父 外祖母坟茔墓碑
清明节是一个特殊的节日，给人更多的是伤感、怀旧、追忆和思念。今年清明节即将到来之际，触景生情，我想起了2007年的清明节，我们这些晚辈们为外祖父、外祖母立碑的事情。
我外祖父出生于山西省稷山县西里村一户普通人家，年少好学，聪慧过人，尤其擅长书法，方圆数里有名。毕业于旧中国高等学府，年仅二十来岁，就先后在解县（现在解州）、运城、河津等地任职公安局长。1935年，刚过三十岁，就提任为赵城（原名赵县）县长，后到孝义县任职，我母亲就出生在孝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39年，外祖父在孝义县担任县长期间，不幸身染重度痢疾（当时属于不治之症），英年早逝。去世时，年仅三十四岁。
我外祖母出生于山西省稷山县清河村一个大户人家。能描会剪，识文断字。年轻时嫁到西里村我外祖父家后，跟随外祖父夫唱妻随，走南闯北。外祖父去世后，外祖母化悲痛，为力量，坚守妇道，勤俭持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尽显大家闺秀风范。以惊人的毅力和坚定的决心，既出得了厅堂，又进得了厨房，把家里院外，地里屋外，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把三个女儿，养育成人。个个长得花容月貌，德才兼备。同时接受了新文化教育，深受乡邻称颂。外祖母－生坎坷，命运多舛，但她积极乐观，坚强面对，自始至终，没有向命运屈服，没有向困难低头。不卑不亢，一身正气，堪称做人楷模。直到1989年，外祖母走完了她平凡而艰难的一生，寿终正寝，享年79岁。
按照我国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习俗，养儿防老，传宗接代。外祖父、外祖母生了三个女儿（我母亲为二女儿），没有男孩。于是，他们决定，我大姨留在家里，大姨夫招门为婿，续接香火。大姨夫老家是河南偃师县人，当时在我省吉县工作时，与我大姨相识。大姨夫聪明能干，能写会算。解放后，大姨夫到甘肃省徽县工作，后来，因工作需要，也把大姨和孩子们接到了徽县，在那里安家落户。但大姨夫依然承担着赡养外祖母的义务，每月按时给外祖母寄些生活费用。每年清明节千里迢迢，回到老家西里村，与家族兄弟到先祖坟茔烧纸祭奠。1961年，我大姨因病不幸在甘肃徽县去世，大姨夫仍然每月坚持给外祖母邮寄生活费。上世纪文化大革命后期，大姨夫被错划为“右派”，没有了收入，经他安排，改由他已经参加工作的大女儿（我大表姐），给我外祖母邮寄生活费。直到1989 年，外祖母去世。
“恩难报，两老撒手人寰；孝难尽，晚辈两眼望穿西天。”外祖母去世后，大姨夫当时已经年过古稀，行动不便，表姐表哥们，也已陆续结婚成家，工作忙碌，回来的次数，渐渐减少。尽管外祖父家族晚辈们上坟时也给外祖父、外祖母烧些纸钱。但每到清明节，住在邻村的我三姨，总要给我外祖父、外祖母上坟祭奠。1996年，我三姨意外去世后，每年清明节，就由我们来给外祖父、外祖母上坟烧纸祭奠。因为外祖父、外祖母家和我们不是一个村，自外祖母去世后，我们兄弟几个也陆续到了外面城市工作，一年很少去他们村里。外祖父、外祖母坟地，因村里分地，地形时有变化，我们害怕上错坟，因此我们每年给外祖父、外祖母上坟时，总要叫上我外祖父家本家晚辈兄弟引领。不仅我们不方便，也总要麻烦外祖父家本家晚辈兄弟。
在我们晋南地区，去世了的人，如果生前没有功德，一般都不会立碑；当然，去世了的人，如果生前地位显要，但晚辈们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也不会立碑，只是在坟头，用石头、石板、砖块砌一个可以烧纸、上香、点灯的地方就行了。
阴阳相隔遥无期，唯有梦中见遗容。风瑟萧萧泪凄凄，先祖恩情永难忘。我外祖父生前是当地一位叱咤风云的有志之士，声名显赫、有口皆碑，他的一生短暂而辉煌；外祖母的一生平凡中寓有伟大，谁说女子不如男？她是我们晚辈们做人的楷模和榜样！多年来，作为晚辈的我们一直沉寝在对外祖父、外祖母的深切怀念之中，觉得他们为社会、为后代付出的太多太多，我们的回报却少之又少，他们生前却没有享受到人间应有的幸福和荣耀，于是，大家对他们的思念便越来越深，以至萌动了要为他们立碑的想法。2007年正月，经过和长辈亲戚们商量，大家异口同声，一致决定，为外祖父、外祖母坟墓前立碑。主要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为外祖父、外祖母坟墓前立碑，每年清明上坟时，我们就不必再总麻烦外祖父本家晚辈兄弟引领；二可随时到先祖坟前缅怀外祖父、外祖母的丰功伟绩，卓越贡献！不仅仅是要以固定的形式来纪念他们，而是要用我们最为真诚的理念，来永远怀念、缅怀他们。如果外祖父、外祖母在天有灵的话，他们应该能够知道和理解晚辈们的想法和做法。这个念想，终于可以在2007年清明节得以实现，了却了大家的最大心事和多年心愿。
在我们晋南这地方，给先人立碑，一定要在父母都去世三年后才能立。立碑是个大事情，要置办酒席，杀鸡、宰猪，宴请亲朋邻友、先辈生前友好。还要请阴阳先生看风水，请礼宾先生主持揭碑仪式。立碑，按照过去老家的习惯，是家族非常荣耀、自豪的大事，立碑时要唱大戏，管璇唢呐助兴，大操大办，大吃大喝，似乎是一种风俗和约定俗成的习惯，借此表示先辈的荣耀，表示仪式的隆重，表示大家的庆贺。
墓碑，有豪华和普通多种规格，高档的一座成千上万，普通的两三千元。外祖父生前为人低调，爱民如子。外祖母生前勤劳俭朴，与人为善，他们一定不希望晚辈们过于张扬，纷扰乡邻。我们决定订最普通的墓碑；至于立碑仪式，因为大家绝大多数是公务人员，不仅耗不起过多的时间精力，而且不能违反国家有关规定，我们一直决定，参加人员，仅限直系亲戚以内，立碑仪式一切从简办理。
月光醒了，可以再回到天空；鸟儿累了，可以再回到森林；树有根，水有源，人要是忘了先祖，再也无处安生。清明节那天，大家到外祖父、外祖母坟墓前，举行了庄重而简朴的立碑悼念仪式。墓碑两边栽种得松柏葱茏，坟茔上长得野草开始发芽开花，绿色的麦田簇拥着外祖父、外祖母的安息之地。此时此刻，一阵哀戚涌向我的心头，虽然外祖父我没有见过，但脑海里闪现出外祖母生前慈祥的面容，想起外祖母在哪个艰难年代，为了晚辈后代，任劳任怨，夜以继日的劳碌身影。我在心里默告着外祖父、外祖母，让他们勿为后辈们牵挂，让他们尽管放心：你们的晚辈们好学上进，品行端正，大多学业优良，成为男中龙，女中风，巾帼楷模，国家栋梁。有的考上了大学，还有几个正读研究生，他们把“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作为信念，报效党和人民的培养和教育；你们的晚辈们奋发有为，大多成为国家各条战线的精英骨干，还有几位成为县处级、厅局级领导干部。他们用“为官一任 造福一方”的实际行动，感恩衣食父母们的爱戴和拥护。借以告慰外祖父、外祖母的在天之灵。我相信，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非常欣慰。那天的立碑仪式活动时间不长，在正午朗朗的日头下，冽冽的春风中，大家心里默默地祈祷与叨念着。祭奠食物，焚烧纸钱，在冥纸的青烟缭绕中，我们渐渐退去。不知远在天堂的外祖父、外祖母，可否满意我们这些俗世、俗人、俗子、俗孙们如此这般的行孝与叨扰，相信他们若能看到满堂的儿孙们，如此人才辈出、出类拔萃，一定会满脸欣慰，含笑九泉。
心香一瓣化成文，字字皆是血泪凝，篇为纸钱行作串，遥祭阴司先祖灵。墓志铭刻在石上，埋于坟前，记在晚辈们的心间。 外祖父、外祖母的墓碑，矗立在西里村村东的田野里，端庄、大气、庄重、威严。“一生辛苦默默无闻不求名，举世操劳鞠躬尽瘁为百姓。”我觉得这就是对我外祖父、外祖母一生的真实写照，垂示后世，当为子孙百代学之效之，也为我们了却了一桩心愿。世界上有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我只要我外祖父这样声名煊赫就够了；世界上有很多伟大高尚的女人，我只要我外祖母这样的普通平凡就够了。而今他们远在天国，与我们阴阳两隔，百年以后，我们这些晚辈们，会像一只只报喜鸟，飞回到先辈们的身旁，做他们千年的孩子、万年的子孙，永不分离。今天晚辈们携手，为先祖立碑撰文，以铭记功德，以示怀念！
“生死离别人间痛失先祖，阴阳两隔梦中再见慈颜”，世事多少年的沧桑轮回，永远不变的是笑声和哭声。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人们对人死后的处理，看得非常淡漠，许多伟人、名人死后都没有建墓立碑。 但是对于外祖父、外祖母，我们没有随大流，而且我们觉得建墓立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许多家族的文化、亲情的联系、传统的礼仪都是据此遗传下来的。希望先祖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子孙后代兴旺发达，福寿长远。 愿他们的在天之灵永世安息，万古流芳。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表达我们对外祖父、外祖母的思念和感恩，只能用这么一种最为古老的法子来寄托我们永恒的哀思，表达我们最深沉的怀念。外祖父、外祖母坟前的墓碑是大青石做成的,而晚辈心里的墓碑，是我们日思夜想的血泪凝聚成的，是一生一世的无限思念。
其实，立碑只是一个形式，是后人表达缅怀之情的一种方式，再豪华、再高大、再贵重的墓碑，再隆重、再恢宏、再盛大的立碑仪式，也承载不了我们晚辈们对外祖父、外祖母的思念之情和痛失之悲。最好的墓碑，永远立在我们这些晚辈们的心中，最深最深处……
2022年3月30日夜 写于侯马
作者简介
赵利民，男，汉族，1963年生，山西省稷山县人，爱好写作。多次在《作家》《山西日报》《作家联盟》《咱们村》《今日头条》《东方文艺》《简书》《乡土作家》《北京头条》《南国红豆诗刊》《生活晨报》《山西农民报》《山西作家文苑》《当代文艺》《老家山西》《作家新干线》《百家号》《金榜头条》《郁江文艺》《古运新城》《三晋文学》《新边塞》《金石文学》《新田》《汾河家园》《绛州文学》《山西人口报》《大同矿工报》《洛阳人口报》《枣花报》《后稷文苑》《侯马报》《侯马作协》《稷人说稷》《稷山文艺》《今日侯马》等报刊、公众平台发表小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等文学作品。现任山西省侯马市城市发展投资有限公司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