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家好,我是江乾。
看标题就知道,我是一名完美主义者,那么当完美主义遇上ADHD,又是如何从自我怀疑走向自我妥协,请听我娓娓道来。
回想自己的战A经历,是痛苦而又幸运的。痛苦在于那段得到确诊之前的经历,真的只有自己可以细数其中的漫长煎熬。
而幸运的是,确诊这件事,终于让那份长期以来的自我否定在“官方认证”带来的释怀中,得到了终止。
那么在此之前有多痛苦呢,让我来尝试描述一二。
“如果生活是一个养着鲜花的花瓶,那么琐碎的意外就像花瓶上的裂纹,单独看毫不起眼,但生命的精力就如同花瓶里的水一样,从看不见的细纹中不断流失,生活分崩离析,浑身筋疲力尽。”
——《分心不是我的错,只是AD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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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毕业那年,跟很多人一样,我在焦虑之下选择了加入考研大军,以为可以像之前每次考前突击一样,只要强制戒断掉那些心猿意马、不切实际的行为,逼迫自己坐在课桌前,就总会有好结果。
而事实上我发现,在高考、考研这类重大考试的“马拉松”里,自己的“爆发力”尚可,但“耐力”这一项,实在是不敢恭维。
而这一切,是4年前还在高考备考中的我所不知晓的。
高三那年,自己便曾错误的把学习效率低下归咎于过分依赖手机这一不良嗜好和感情受挫这一外在因素上,每天沉浸在对过去的反刍中,最终因为运气而擦边考上了本科,可能当时运气差上一点,很有可能就是专科了。
所以备考考研时的我,在“逼迫自己”的这条路上走得更深了,报名参加各类培训班,即使状态不佳也要坚持坐在书桌前,但始终因为无法集中注意力、学习效率异常低下而导致自己一度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中,也因此爆发了大悲大喜、过激冲动的情绪障碍。
主要表现为兴奋状态下完美主义特征异常明显,无法接受不完美,或因为过分敏感而恼火,紧接着会有沮丧的状态,在两种极端情绪下频繁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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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机缘巧合下了解到ADHD,也在网上做了相关量表,自我诊断为ADHD,可是在寻求真正确诊的路上因为情绪问题而被意外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期间辗转于多家医院,每次都追问医生是否可确诊为ADHD)。
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后(抗躁狂和抗抑郁药物同时服用),情绪障碍有所调节,可是学习低效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所以在做了大量功课后,最终在家人的支持下,寻求到当时国内ADHD领域最权威的机构-北医六院(可能目前依然最具权威)的确诊。
确诊后的我,终于松了一大口气,在那些过去自己存在的诸多“自我无法理解、身边人无法认同”的特质有了一个医学上、学术上的标签之后,我作为一个完美主义,终于为自己的不完美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
在这段就诊经历中值得一提的,是在常规量表和仪器测量之外的记忆力测试(神经心理评估-霍普金斯词语学习测验),测试结果显示记忆力属于很差水平,记得钱医生看到报告很惊讶的说,有酗酒,又有ADHD,记忆力受损这么严重,这样下去不行的。
当时第一反应是必须要戒酒了,但是参加训练营之后,才知道可能记忆力受损的根本原因并不全在酒精上,而是ADHD特殊的神经机制导致前额叶受损,这让我坚定了要解决问题的信念。
可以预见,受ADHD和情绪问题影响的我,必然是在当年的考研大军中沦为了炮灰。
后来依然是凭借运气,参加校园招聘并得到了某国企的Offer。
可能一方面随着年龄增长掌控感有所增强,另一方面也是工作中逐渐获得的成就感带来了良性循环,情绪问题确实得到极大改善。
但是工作记忆差、注意力问题依然给我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不少困扰,这也是我报名止动计划ADHD训练营课程,所迫切得到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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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因为自身容易猜忌的特质,在报名之前对课程作用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而改变我想法的,是第一次团体见面沟通会。
在认真听完每一位打开视频的成员的分享之后,惊讶于课程成员质量之高的同时,也仿佛让我看到了诸多平行时空的自己。
看到这么多与自己有着相似问题、甚至症状比自己还要严重的同路人,他们跟自己一样充满理想主义,又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一起努力改进、不甘妥协的样子,竟是如此“欣慰”。
于我而言,在表达的过程中也发现,承认不完美,迎接不完美,规避不完美,这个过程本身便是一种治愈。
也十分认同当时涛哥讲到的幸存者偏差,即:并非参加课程的群体高学历占比高,就可以认为A群体普遍混得不错,相反有研究表明,在A群体里占比更高的是那些无法完成学业、或是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的人们。
由此我认为,具备ADHD症状,并且愿意付费参加课程的人,都是这个群体里具备一定自制力、决心以及经济基础的人,大家一样都充满了改变自己的决心,可以说这份惺惺相惜的欣然体验,于我而言,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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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课程,十三周课程里我学到的最核心、最本质的有三个词,“元认知”“平衡”,以及“趋利避害”。
1. 元认知。
课程中多次提及的元认知,其实与自己之前用第三人称角度观察自己的习惯不谋而合。
所谓元认知,在我的理解和经验中,就是开启上帝视角,把自己当做一种类似游戏角色的“他人”,你要做的,便是“冷眼旁观”,并保持观察力和掌控感,观察、分析自己的主观想法、情绪、行为等,以达到调节执行功能障碍的作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样,有时你自己想不清楚的问题,跟身边人诉说之后得到的建议,相比于你自己对这件事情的认知和理解,一定是更为客观和适用的。
因此对游戏角色身上发生的任何事件都不必投入太多感情,你要做的只是冷静、客观、理性、合理地分配这个角色包括情绪、注意力、驱动力在内的任何资源。
2. 平衡
平衡这件事,在有双相情感障碍经历的我身上,显得尤为重要。
过高强度的情绪本就极为耗费精力,曾经频繁在大悲大喜间来回跳转的我,被折磨的精疲力竭,为此我也一直试图通过强加干预以寻求更多掌控感、平衡感,而正念无疑是个有力抓手。
但同样的道理,一方面正念带来的情绪调节效果是直观的,另一方面正念所带来的抽离感、自动化也或多或少让我们变得冷漠(在我身上甚至存在高度自我关注下的过高警惕感和充满敌意),在这一点上涛哥也曾多次提醒。
某次小团体课上跟方教练学到一个新词,“敌意归因偏差”,百度了下,指的是:
“在情境不明确的状况下,会将对方的动机或意图视为有敌意的倾向”。”
这种恶意揣测自己深有体会,以前对陌生人会有很强的恶意恶意揣测,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错觉。但是涛哥有句话让我至今受用:
“要把握平衡的艺术,不然很容易失控。当我们被善良强化,就会变得越来越善良,这个时候如果不提醒自己人心险恶,很容易就被伤害。当我们被无情强化,就会变得越来越无情,这个时候如果不提醒自己人间也有很多真情,就很容易变的冷漠,影响到人际关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课程中大家探讨过的关于ADHD的真诚属性,我也曾经在遭受毒打之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继续保持这份真诚,但是一方面可能真的受制于工作记忆等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在思考之后,逐渐达到了自我的和解,说服自己:
真诚这种特质,可能也是在这个信任匮乏的社会里不可多得的社交品质。
记得一位单位的老哥说,真心可能换不来真心,但是假意一定换不来真心。所以概率上来讲,我认为毋容置疑,真诚可以说是我们A群体的弱点,也是我们能够区别于世俗,达成自我和解、从容处事的极大优点。
看过一本书叫《你不可不知的人性》,里面有句话很有感触。
“不只要你知道人性的丑恶,更希望你在了解之后,能有谅解”。
我的理解就是,人应当要做到的是“深谊人性,而不陷入人性”,了解人性带来的不应该是愤世,而是达观、宁静、平衡。在我看来,这也是我自认为的一种笨拙的、所谓的“智慧”。
3.“趋利避害”。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在这里需要打引号。我说趋利避害是想说,我们A群体要做擅长的事,是建立在自我认知、自我接纳之上的趋利避害。前不久在知乎上看到过一句话:
“全面发展等于全面平庸。人应该缩小自己的领域,定位自己的能力圈。如果你擅长读书,就当高知型的专业人士,码农、医生、律师;如果你不擅长读书,就做手艺人,技工、月嫂、裁缝”;
为此文章提出方法论:
“兴趣圈、能力圈、市场圈的交集,就是适合你的细分领域。”
放在我自己身上,因为学历问题,考研一直是我一个根深蒂固的追求、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擅长读书的人,也在强烈的执念下带来了太多极端情绪,所以我现在达到的自我和解就是,既然我不擅长读书,那就在最后一次竭尽全力的努力之后,降低对结果的预期,如果没有达成,换个梦想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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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课程的作用,当然是无可置疑的。
毫无吹捧之意,一方面课程内容具备丰富的理论基础,它带来的很多方法论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不只是我,很多学员的改变都很直观。
另一方面也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那份团体成员间的联结,互动氛围下的参与感与融入感,以及讲师授课解惑-教练监督-成员互助机制下的叠加效应。
但课程带给我的,不只是表面所能看到的诸多方法论和社群氛围,它们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催化剂,在潜移默化中带给我一份正念习惯的养成,以及经过实践后,对大脑可塑性的坚定信念。
虽然工作记忆的恢复任重而道远,但在万恶之首的情绪问题上,调节作用仍然是显而易见的。
我也相信随着情绪问题的化解,减少内耗并且用好脚手架,一定可以让我腾出更多精力和注意力来对抗工作记忆带来的困扰。
所以说作为智商平庸、饱尝挫败感的ADHDer之一,正念似乎是我当下为数不多可以抓住的东西。
我也坚信,只要我们坚信脑科学研究成果,承认大脑可塑性,继续把正念融入生活,保持觉察和冷静,一定可以与这份“不完美”和谐共生,在平凡的人生里达成属于自己的平衡和幸福。
期盼每一位ADHDer都能在基因的阻挠下重拾自由意志。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