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过眼云烟

　　图：来自网络

　　在我的老家有一群人的称呼很奇怪，从她们出嫁那天起，在娘家，她们的名字已经很少再被人称呼，取而代之的是夫家姓前面加个老字。

　　比如说她老公姓王，她结婚后再回娘家，那些叔伯大娘婶子们再叫她的时候就是老王，而她的老公在娘家则被称之为老王家，至于她们的名字，在娘家时也只有她们的父母才会叫了。

　　这种称呼有什么渊源，从哪里而来，我不得而知，反正从我记事起，身边的那些结了婚的闺女都被这样称呼。有被称呼老王姑奶奶的，有被称呼老王姑的，有被称呼老王姐的，辈分不同，长辈、小辈或者平辈被称的称呼也不同，但是前面那个老字却不会漏掉。

　　我家是个大家族，老奶奶生育了很多孩子，爷爷兄弟姐妹就有十人。在以前那个还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里，爷爷他们五兄弟，每个人的儿孙辈都很多人，所以整个家族的闺女也很多。

　　以前老家比较穷，出行都得靠自行车。做父母的都不舍得自家闺女嫁得太远，太远了回娘家不容易，所以很多人都嫁到离家几里、十几里、二十几里路的地方，像三十多里路的都是远的了。

　　因为离得不远，附近很多村子的姓氏都差不多，张王李赵等，大多数都是比较常见的姓氏。也因此多了一个麻烦，外嫁女里出现了好多个老王、老张、老刘等等一样的称呼，可这也难不倒那些叔伯大娘婶子们，开始她们按大老王、小老王，大老张、小老张来区分。

　　后来更多的老王、老张出现了，就按她家住的庄名分，于是有了东边王楼的老王、大王庄的老王、小王庄的老王。遇到嫁到同一个庄上又姓同一个姓的，就又被区分为：大王庄的大老王、大王庄的小老王等等。

　　我从小就比较会区分辈分，遇到熟人不会叫错人、不会叫错辈分，但是对于这么多的大老王、小老王、东边王楼的老王、大王庄的老王，叔伯大娘婶子们提起来，我还是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经常被绕糊涂。

　　尤其是过了年后，闺女都回娘家走亲戚，不是碰见这个姑奶奶，就是碰见那个堂姑、堂姐、叔堂姑、叔堂姐等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有些年纪比爸妈大的，或者年纪和爸妈不相上下的姑姑辈、姐姐辈的人，我更是没见过。

　　从初中开始我就住校，她们平时回娘家我也很少会遇见，一年到头的大家也见不到一次面，这好不容易见到了一次吧，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有时爸妈正好在旁边，见我不知道该叫什么，就提醒我说，这个是你大王庄的大老王姑你不记得了？我就赶紧叫人，我妈就再说一句，这是俺大闺女，今年十几、十几了。对方就开心的说：“过里真快，都长这么大了，这闺女变样了越大越俊了，这可是得有多些年没见了吧，这要是搁路上碰见，走对面也不一定能认不出来。”

　　要是爸妈不在身边，我能认出来的，知道她夫家姓的，就按夫家姓叫她老王姑、老张姐。实在不知道的又是熟悉的，就还按她没结婚之前的称呼叫她。因为家族人太多，在我们家族里，大家都是在对方的名字后面加上称呼来区分，如果都叫大爷、叔、姑、哥、姐等，根本就无法区分。

　　很多外嫁女我都分不清楚称呼，就更别提她们的老公了。老一辈的人还比较好称呼，姑奶奶的老公叫姑老爷，姑姑的老公叫姑父就好了，但是对于那些平辈的人，她们的老公，我以前就不知道该怎么叫了。小时候还因为叫错称呼，被妈妈给说教了一顿，二十多年了我依然记忆犹新。

　　堂姐比我大七八岁，是我亲大爷家的闺女，二十岁那年就出嫁了，她老公家姓王，所以结婚后，她也就被称为老王了。那时结婚还不兴男的上门接亲，所以这个老王家，我也只是在堂姐她两个结婚照上看见过。后来在路上碰见他，我就和他打招呼叫了一声姐夫，回家后告诉我妈说，我刚才在路上见到堂姐家的了，还和她描述他的长相。

　　我妈问:“你见到人家新女婿，你也知道叫人了呗？”我开心的说：“叫了，叫了他一声姐夫。”我妈一听说：“啥，你叫人家姐夫了，你可真憨，你个小闺女家咋能叫人家姐夫，小闺女不能叫姐夫，只能叫哥，小小子才叫姐夫，你下次可别憨了，人家会笑话你的，说你憨熊。”我反驳我妈说：“那俺二妗子还叫俺爸姐夫呢。”我妈来了句：“所以说恁二妗子憨耶。”

　　晕死，我哪里知道这明明是姐夫，咋到了小闺女这里，就不能叫姐夫了呢。从那次以后，我再见到这个老王家，再也不敢喊姐夫了，叫声哥笑笑了事了。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经常想等我以后结婚了，是不是也变成了另一个老王、老刘、老张呢？如果那样的话，在娘家还有几个人会叫我的名字。

　　后来等我嫁到外地，再回老家的时候，老家的那些大娘婶子们也会问我老公姓什么，但是我也发现了一个变化，她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的小名，并没有人给我按上夫家姓变成老刘，我老公也没有被称呼为老刘家。

　　如今二十年不在老家生活了，后面老家的小辈们出嫁后，有没有再被冠上这种老王、老李、老刘、老张的称呼，我没有去考究，但是老一辈的那些老王、老李、老张、大老王、小老王、大王庄的大老王、大王庄的小老王，回娘家的时候，依然被叔伯大娘婶子们这样亲切的称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