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聽人家說，「要找到自己的聖杯」，這意思大致是說，要找到自己幸福的方程式，「聖杯」就是一種終極願望的象徵，也是眾人追尋的至寶。但「聖杯」在歷史上的意義，是指耶穌基督受難，與門徒吃最後晚餐時，用來裝紅葡萄酒的杯子，這葡萄酒也是象徵祂的寶血，後世就有許多傳說，認為只要喝下聖杯裝的水，就能治癒傷口，獲得永生，至於這聖杯到底還在不在，是哪一個，目前也無定論。

有關聖杯傳說的最重要作品，可能是中世紀吟遊詩人艾森巴哈(1160或1180-1220)的名著「帕西瓦爾」(Parzival)，其中有兩位主角。一個是帕西瓦爾，描寫他的成長歷程，後來當圓桌武士，最後成為聖杯王的過程，另一位主角珈凡則是亞瑟王傳說的一部分。他的寫作很可能參考了法國作家特洛伊的「聖杯騎士佩西瓦爾」，但這篇作品並未寫完，講到珈凡就中斷了，很不完全，他另外的作品還有未完成的「提圖爾」，算是「帕西瓦爾」的外傳。 

但在十世紀以前，基督教並無聖杯相關的傳說，這概念可能是來自於在西班牙的摩爾人，聖杯是子宮的象徵，對摩爾人來說，聖杯是要建築聖殿來保管的，而在「帕西瓦爾」中，主角帕西瓦爾的父親加姆雷最早是與摩爾人結婚生子的，由此看來，作者似乎有融合基督教與回教的用意。

這部集聖杯和騎士故事大成的史詩，對後世影響極大，從「唐吉軻德」到法櫃奇兵、星際大戰、達文西密碼，以及最近的電影「一級玩家」(男主角在遊戲中的名字)等，都有「帕西瓦爾」的影子，華格納的最後歌劇「帕西法爾」更是以此而改編的，但可惜因為篇幅太長故事複雜，去研讀的人不多，到目前為止似乎也沒中文翻譯，在下自小就看過圓桌武士的卡通與故事書，對這方面特別有興趣，將這史詩寫成一篇節略，分享給大家。

「帕西瓦爾」剛開始就說人把事物分黑白，通常愛白不愛黑，但也有很多東西是灰色的，但人也不愛灰色，這其實是黑白融合的象徵，暗指白人加姆雷，與黑人女性貝拉卡奈結婚後所生的菲列菲斯。 

從前有一個國家安蕭貝，有一位甘迪昂國王，統治著法國許多丘陵地，並且受到國民擁戴。他也是位出色的騎士，具有傑出騎士家族的血統，他有兩個兒子～加羅耶與加姆雷，也都是勇敢的年輕人。

但甘迪昂國王有次在比武中喪命，王位由長子加羅耶繼承。可是加羅耶很愛護自己的弟弟，反而把國土大半給了他，百姓稱加羅耶為寬大的國王。但加姆雷不喜歡待在國內，喜歡四處遊歷，磨練膽識與武藝。加姆雷把土地都還給了哥哥，只要求給他四處遊歷用的財寶與馬匹，母親蕭耶提嘆氣兒子不願在他身邊，喜歡征戰，感覺自己好像被神給捨棄了。

加姆雷安慰母親說，征戰是騎士的榮譽，就此餞別。母親問何時要回來？加姆雷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不會忘了母親與哥哥對他的愛護，他們流淚告別。加姆雷帶了二十個左右的僕從出發，由於他的馬具是綠色的，人們稱他為綠騎士，他戰無不勝，無人敢挑戰他。

他到了東方的摩爾人王國，那裏由女王貝拉卡奈統治。摩爾人的知識比歐洲人更進步，但就因為膚色黑又醜，加姆雷不想再待下去，即使女王召見，他也很冷漠。但女王的氣質，智慧，由美麗紅唇說出來的話語，都讓他漸漸感到著迷，最後被她擄獲，兩人陷入熱戀。

但其實女王的國家情況危急，已被敵人團團包圍。敵人以為他們的盟友是被女王用計殺死的。加姆雷問女王是怎麼回事？女王說這只是一個誤會，於是加姆雷出去應敵，連續擊倒了二十四個騎士，敵人撤軍，女王盛大歡迎他，兩人就結婚了，「黑白終於合而為一」。加姆雷成為國王，但他仍不耐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生活，又留了信給懷孕的女王，跑去遊歷了。

女王很難過，但也沒法，滿月時，她生了一個黑白混血的孩子，他的皮膚一邊是白一邊是黑(黑白郎君啦)，非常奇特，取名為菲列菲斯。

加姆雷去了西方之國瓦雷斯，那裏的超美女王黑策蘿德(有沒覺得與帕西法爾中的Herzeleide很像)貼出了比武告示，歡迎騎士來參加，勝者可以擁有瓦雷斯及諾爾卡斯兩個國家，當然女王自已也一併奉送啦。加姆雷參戰，所向無敵，但這時從法國女王安蒲那來了使者，安蒲與加姆雷是青梅竹馬，從小就彼此喜歡，但加姆雷只喜歡練武比鬥，她只好嫁了法國國王成為女王。 但這封信裡，安蒲還是沒法忘情加姆雷，希望她能到法國當自己的騎士，還說自己比黑策蘿德更美。

加姆雷看到滿心歡喜，可見安蒲才是他的真愛吧。但煞風景的是，從安蕭貝傳來了噩耗，國王加羅耶，也就是哥哥駕崩了！

加姆雷心情極為悲傷，但仍然奮勇作戰，殺退不少敵人。女王黑策蘿德心已屬於他，認為這是她見過最勇猛的騎士。她去加姆雷的帳篷，希望嫁給他，整個國家則是嫁妝。但加姆雷心情沉重，也不知該選擇黑策蘿德還是安蒲，此時加姆雷有四個苦惱，哥哥加羅耶國王的死，妻子貝拉卡奈對他的殷殷期盼，對安蒲深切的真愛，還有黑策蘿德的引誘，不知不覺哭了起來。

黑策蘿德勸他離開貝拉卡奈～因為她是摩爾人，是正港的異教徒。那安蒲呢？加姆雷覺得自己在悲傷下，不適合接受她的愛，也沒法帶給她幸福，他也想拒絕黑策蘿德，說自己並非最勇猛的騎士，黑策蘿德說那就等裁判的判決～結果裁判說還是要聽女王的意思，女王當然說要與他結婚啦…

加姆雷只好從命，拋棄自己的妻子貝拉卡奈，兩人新婚生活很幸福，但加姆雷又耐不住了，要求妻子讓他最少一個月去比武決鬥一次，黑策蘿德答應了，而每次在比武時，他都會在自己的盔甲上別著妻子的內衣，以示對她的愛與忠誠。

但有次他數月不回，果然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加姆雷在比武時中了敵人的陷阱，已戰死了。 黑策蘿德強忍著悲傷，她已懷了身孕，兩個禮拜後生了一個男孩。她決定離開城市，帶了幾個僕從進入森林，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不要當騎士，做個普通人就好，以免重蹈父親的覆轍，因為再勇猛的騎士，也是會戰敗的。

她給兒子取了名字，但沒告訴他，只稱他為「可愛的小孩」，兒子長大後，愛聽鳥叫的聲音，僕從教他打獵，但將鳥擊落後，男孩非常傷心，僕從沒法安慰，只好帶到女王前。女王知道是鳥被擊落的關係，反而忌妒起鳥了，於是命僕從把整個森林的鳥都殺死(好可怕的邏輯)。 

但這樣沒用，鳥的數量也不會減少(這些鳥很會生吧)，男孩察覺到母親不喜歡鳥，女王趕緊說不是這樣，因為鳥也是神所創造的生物。男孩問神是什麼？女王說神比陽光更燦爛，更莊嚴，人也是依照神的形象做成的，祂會幫助人，在困難時可依靠祂。後來男孩的狩獵技巧精進，尤其擅長獵鹿。有天他在森林卻看到他沒看過的東西～乘著白馬的騎士，騎士說他們的領主是亞瑟王，男孩很羨慕，就回去跟女王母親說他也要當騎士，母親的憂心是可想而知的…

但少年還是決意要去亞瑟王那裏，並說會報父親加姆雷被殺之仇(仇人是雷赫林)，女王給了他一頭老馬，給他穿上麻布袋做的衣服，還有小丑般的褲子，誰看到都會覺得好笑(感覺女王是故意讓他當不成騎士吧@@)，然後目送他離開。 突然，女王因悲傷過度昏倒，就死去了。

少年對此完全不知，開心的到處遊歷，遇人就說：「願神祝福你，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他先是對一個帳篷裡的公爵夫人葉蘇媞無禮，不但脫她衣服還強吻她，導致葉蘇媞被公爵歐里爾斯懷疑外遇，將其趕走。後來又聽到有女人在哭泣，原來她的老公在決鬥中落敗死了，但很巧合的是這位名字叫作西給奈的女人認得這少年，因為女王是她的阿姨，她告訴少年：你的母親是黑策蘿德，你的名字是帕西瓦爾，男主角正式登場了。

西給奈告訴帕西瓦爾說，你的仇人有兩個，一個是殺了你伯父加羅耶的歐里爾斯，還有殺了你父親的雷赫林，這兩人是兄弟。帕西瓦爾想報仇，但西給奈看他根本不會武藝，怕他去送死，於是指點了與報仇相反的方向～剛好是亞瑟王宮殿的方向。

越過原野後，他看到壯觀的亞瑟王宮殿，裡面的人都穿的帕里帕里，只有他穿得像個小丑，有個穿著紅色盔甲的騎士意特爾，那人有事要找亞瑟王，請他傳話，帕西瓦爾就藉此進去了。亞瑟王聽完他傳話後，認為這事還是要以決鬥來解決。帕西瓦爾自告奮勇，因為他想要那位騎士的紅盔甲，眾人被他的英俊，以及無知的厚臉皮行徑所驚訝，亞瑟王不願給他盔甲，他決定向那紅騎士挑戰以奪得盔甲。

此時有一個女士昆蓓蕾，她是歐里爾斯的妹妹，這輩子從沒笑過，謠傳她若是笑的話，必定是看到了最偉大的騎士。此時她竟然對帕西法爾笑了…大家嘖嘖稱奇。

帕西法爾打敗了紅騎士意特爾，奪了他的盔甲，取而代之，以後他就是亞瑟王帳下的紅騎士了。他又去了庫拉哈茲城，城的領主古內曼茲，看到他穿著紅盔甲，手上拿著是打獵用的矛，還穿著種田的鞋子，嘴裡媽媽長媽媽短，就主動希望教他騎士道，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所謂騎士道，不外乎要謹言慎行，幫助弱小，樂於助人，勤儉節度，英勇忠誠，可以去追求淑女，但不能花心，不能欺騙感情，男女是平等的。而最重要的是，不要隨便問人家問題，因為有可能造成別人困擾，也會暴露自己的無知。反之若被詢問時，不要坦白回答，而是應該謹慎判斷。

當然學習武藝也很重要，帕西瓦爾遺傳了父親的英勇，一個人可打敗五個人，讓古內曼茲很滿意，已把他當兒子看待，要女兒里亞思親吻他，給他祝福。帕西瓦爾與這清純的小女生親吻後，覺得無比幸福，這是他真正的初吻(先前那是強迫別人的不算啦)。

但他沒被幸福所迷惑，不知幸與不幸，他也想如父親一樣四處征戰，當個勇猛的騎士。但之前古內曼茲已失去了三個兒子，都是當騎士見義勇為保護某位女王而喪生的，他很怕失去第四個兒子~帕西瓦爾，但還是讓他去了。

帕西瓦爾遇到了超美女王康德魏拉姆，這時女王因為拒絕一個國王庫拉米得的求婚，而遭到攻擊，情況危急，經過詢問後才發現，康德魏拉姆母親的哥哥正是古內曼茲，所以女王與里亞思算是表姊妹，提到里亞思讓帕西瓦爾有點想念她，但眼前這位女王無疑更美：「啊～與她的裝扮相比，世間女性就像埋在野草中」...後來知道古內曼茲的兒子也是被國王庫拉米得所殺。

夜裡，女王竟然跑去與帕西瓦爾睡覺，因為她有一堆苦要訴，條件是不可對她非禮，帕西瓦爾答應了。女王哭訴自己的父親也是被庫拉米得所殺，還有半數的士兵都被殺，帕西瓦爾答應替她主持公道。隔天，他與庫拉米得的手下金格倫交戰，金格倫被打敗，要向他稱臣，帕西瓦爾要他向古內曼茲效忠，金格倫說寧死不可，因為他兒子就是我幹掉的～要向女王稱臣也不行，因為彼此有深仇大恨，去的話一定被碎屍萬段。

帕西瓦爾只好要他去亞瑟王那裏，向那位曾向他微笑的女生昆蓓蕾稱臣效忠，金格倫答應了。 帕西瓦爾受到大家的歡呼，他與康德魏拉姆結婚，兩人非常恩愛。庫拉米得此時漸趨劣勢，他決定以決鬥的方式，誰贏誰就能奪得女王，帕西瓦爾贊同，這也是避免生靈繼續塗炭的最好方法了。兩騎交戰，帕西瓦爾越戰越勇，庫拉米得卻疲累了，帕西瓦爾要解決他的性命。庫拉米得求饒，說自己名譽掃地，也失去了女王，夠可憐了。帕西瓦爾就饒了他，同樣命令他向昆蓓蕾效忠。

亞瑟王原諒了庫拉米得和金格倫的罪過，戰爭已經平息，百姓富足安康，帕西瓦爾決定回鄉去看看母親。 但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個起霧的湖，美麗中帶點神祕。船上有好幾個人在釣魚，其中有一人，穿著華貴但面色蒼白，好像生了病，那人指引他去一個從外觀看不到建築物的城堡，要到固定地點喊叫，說是那人指引路的，自有人會出來開門，帕西瓦爾照做了，他來到城裡，覺得這裡與別的城不一樣，完全不喧嘩，很有教養與禮貌，但也不笑，一臉悲傷，就像那個湖上釣魚的人一樣，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帕西瓦爾從沒見過如此宏偉的宮殿，隨後晉見國王安佛塔斯，坐在他的旁邊，原來他就是剛剛那釣魚的人，他身體虛弱，常需要人攙扶，身體好像有傷口。更奇怪的是有個僕從拿著長矛刺向他的下體，他雖痛但表情鎮定，流了大量的血，此時城中傳出了百姓的哭泣聲，待僕從離開後，哭泣聲才停止，然後卻是豪華的宴會，安佛塔斯的妹妹，美麗的女王喬瓦現身，旁人告訴帕西瓦爾，她手捧的就是「聖杯」，但這根本不像杯子啊...旁邊是一列二十四位的美女，餐具也都很漂亮，這樣神秘華麗的儀式，讓人屏息。 

到底聖杯是什麼呢？為何看起來不是杯子呢？國王為何會如此痛苦？這是個怎樣的神祕地方呢？看了後，覺得中古時代並不如想像中的落後，例如男女平等的觀念，男性向女性效忠是很常見的。還有解決仇恨的方式，至少在這本書裡，是沒有殺人一定要償命這回事，那是可以被寬恕的，就像金格倫與庫拉米得。而騎士道的精神，對後世的影響也不可小看，這無疑是西方文明的重要特色，也考驗著人性善惡，而帕西瓦爾的試煉與挑戰，才正要開始。(待續)

文接： 帕西法爾原著‧騎士聖杯傳說／帕西瓦爾(Parzival) 下＆結語
延伸閱讀： 華格納的最後歌劇：帕西法爾(上)‧2018年新版

文／翻譯：夏爾克